2014年春節(jié)前夕，習近平總書記來到內(nèi)蒙古自治區(qū)呼和浩特市兒童福利院，看望在這里入住的兒童。看到孩子們無憂無慮地學習和生活，習近平總書記感到很欣慰。在模擬家庭，他向代養(yǎng)媽媽握手問好，充分肯定這種撫養(yǎng)方式；在宿舍，他鼓勵聾啞女孩王雅妮和放假“回家”的大學生閆志凈好好學習，學業(yè)有成，并伸出大拇指向她們學習啞語“謝謝”；“感恩的心，感謝有你……”在排練室，孩子們邊做手勢，邊唱起《感恩的心》，歌聲悠揚，不少人的眼眶濕潤了。習近平總書記動情地說，有一顆感恩的心很重要，對兒童特別是孤兒和殘疾兒童，全社會都要有仁愛之心、關愛之情，共同努力使他們能夠健康成長，感受到社會主義大家庭的溫暖。

她的課堂總是寂靜而又“熱鬧”。

余光掃到學生走進教室，王雅妮揚起笑臉。見學生們右手伸出大拇指貼在胸前問候“老師好”，王雅妮用手勢回復“下午好”。課堂上有學生沒“聽”懂，隨時舉手示意；王老師沒看到，學生就把手在老師眼前晃一晃。長著一張娃娃臉的王老師沒比學生高多少，與學生“討論”問題時，歡快的手語上下比劃，連嘴角都在“用勁”。

在內(nèi)蒙古呼和浩特市特殊教育學校，王雅妮（左）和聾啞學生用手語談心（2022年8月8日攝）。新華社記者　連振　攝

這種熱烈的討論往往會一直持續(xù)到黑板旁的紅燈一閃一閃，這代表下課時間到。

今年23歲的王雅妮，是內(nèi)蒙古呼和浩特市特殊教育學校的美容技能課老師。王雅妮同她的11名學生一樣都是聾啞人。

二十多年前，1歲多的天生聾啞兒王雅妮被呼和浩特市兒童福利院收養(yǎng)，福利院的老師像爸爸媽媽一樣在生活學習上給予她許多關愛。慢慢地，一個夢想在她幼小的心靈里萌生：“今后要當一名老師，帶給像自己一樣的殘疾兒童愛與希望。”

2014年春節(jié)前夕，在福利院宿舍里，王雅妮見到了前來看望福利院兒童們的習近平總書記。

“講”起那天見到習爺爺?shù)膱鼍埃跹拍菅劬锓浩饻I花。“習爺爺讓我們認識到我們并不是特別的人，都是他疼愛的孩子，都應該為夢想努力奮斗。”習近平總書記的鼓勵，讓王雅妮更加堅定了成為一名老師的想法。

在內(nèi)蒙古呼和浩特市特殊教育學校，王雅妮（中）給兩位聾啞學生補課（2022年8月8日攝）。新華社記者　連振　攝

在特教學校和福利院的幫助下，2017年王雅妮獲得了進入當?shù)匾患覍I(yè)美容學校學習的機會。但老師和同學都是健全人，沒有手語輔助，課堂內(nèi)容完全聽不懂，只能干著急。

“老師，可以借你的筆記抄一抄嗎？”一向內(nèi)向的小雅妮決心咬牙克服困難。聽不到講課內(nèi)容，就抄下老師的教案反復學習；弄不懂操作難點，就跟著教學視頻一遍遍體會。實在學不明白，就將疑問寫成一張張小卡片遞給老師，等到老師解釋清楚，自己完全理解，又在書上寫下密密麻麻的注釋。

學期末，她不僅在專業(yè)知識考核中名列前茅，就連筆記也被其他健全孩子競相傳閱學習。

2018年深冬的一個早上，一疊蓋滿“紅戳戳”的材料被鄭重交到王雅妮手上。她如愿回到特教學校當上了一名老師。

然而，一名聾啞人站上“講”臺，要克服的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困難。

個頭比學生高不了多少，站在學生當中，個子大些的能把她“淹沒”。很多知識點需要反復操作示范，打手語就像是“體力活”，一通操作下來，細密的汗珠爬滿額頭。

漸漸地，學生們發(fā)現(xiàn)，每次上課前，黑板上早已寫滿了當日課程的板書。大家這才知道，王老師總是提前20分鐘來到教室，一筆一劃將書本上的知識重點“搬上”黑板。為了讓授課更有吸引力，王雅妮從網(wǎng)上學習各種最新美容教程，學會后精心寫入板書，不同顏色代表不同難度，在一些特別要注意的內(nèi)容旁邊還會畫上星星或笑臉。

“我學到的越多，能教給學生們的就越多。”站上講臺的王雅妮，比之前更勤奮。

但也有手語和板書很難解決的問題。

內(nèi)蒙古呼和浩特市特殊教育學校的王旭榮老師（右）幫助王雅妮整理教具（2022年8月8日攝）。新華社記者　連振　攝

那是一節(jié)面部美容課。在健全人那里，“手法”“力度”“火候”這些看似抽象的詞匯并不難理解，但對于聾啞學生來說，就變得困難重重了。

果然，學生怎么也理解不了“稍稍用力”是什么意思，全都瞪大了眼睛望著王老師。

王雅妮也犯了愁。她思索了一會兒，將一位同學請上講臺，先是把自己的手放在學生胳膊上，輕輕揉一揉，望向?qū)W生們皺了皺眉；然后加了點力，似乎有些夸張地打著圈揉壓，又望向?qū)W生點了點頭。接著，她走下講臺，把剛才的動作在其他學生胳膊上挨個兒重復一遍。

這下，學生們焦急委屈的小臉全都綻開了笑顏。

“你們真棒！”王雅妮將兩個大拇指豎在胸前。

用愛傾聽，學會感恩，這是王雅妮兒時從老師那里感受到的，現(xiàn)在她又迫切地將這份愛分享給自己的學生。

王雅妮在內(nèi)蒙古呼和浩特市特殊教育學校的辦公室里給學生們上網(wǎng)課（2022年4月28日攝）。新華社記者　達日罕　攝

“王老師，我要像你一樣堅持學習不放棄。”

一天，一名聾啞女生帶著餅干和蘋果找到正在辦公室備課的王雅妮。一進門，女生將右手拇指豎起，然后將拇指向前彎兩下，又將兩手比作一個愛心放在胸前。

原來，這名女生曾有一段時間對前途感到迷茫，學習有了倦怠情緒，一度準備棄學。王雅妮得知后，好幾次在課后找她談心，又在文藝演出時幫她化妝打扮。漸漸地，兩人成了姐妹般無話不“說”的好朋友，女生也將自己心里的困惑迷茫一股腦告訴給王雅妮。

“美不只是眼睛嘴巴好看，更是心里自信。”一雙笑眼認真地看著女生，王雅妮用右手食指一點一點敲著太陽穴，這是她在啟發(fā)學生時習慣用的動作：“不管以后走什么路，現(xiàn)在都要堅持學習不放棄，用自己的雙手為夢想奮斗。”女生認真“傾聽”，使勁點了點頭。

“‘好好學習’是我對學生們說得最多的話，也常用這句話激勵自己，習爺爺當年的囑托成為我如今工作的追求。”說著，王雅妮用右手拍了拍左肩，又用右手食指劃向前方，比劃出跑步的手勢。

在手語里，這代表責任在肩，一直向前。